今 天我要去看醫生,一直以來「去看醫生」對於我,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,我總是儘量能不去就不去…除非到「非去不可」…真希望我 自己就是醫生!我的恐懼到這樣的地步。
昨天央著朋友陪我今天去看醫生,說起自己不知為何而來的「害怕」;朋友說那可能跟妳的家庭經驗有關,在她家,「去看 醫生」就跟去隔壁鄰居家一樣,很稀鬆平常的一件事情!我在想,自己這麼恐懼「看醫生」到底由何而來?家庭經驗的確是一個,對於病痛的解釋與責備,讓我不太敢生病、或說面露生病貌。
對於自己身體狀況的無知大抵是最大的原因,「未知」(更極致些:「死亡」、「消失」)是令人充滿恐懼的…小的時候 就覺得自己可能不會活太久…常常在想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掉(現在想想,許多人還在當小孩的時候,也都會有這種疑問吧?)。「恐懼」是多麼個人 的體驗,我總以為那是醫生「無法也無力管到」的地方,他頂多可以提供一種照料同理人的態度,但並不能免除個人在面臨恐懼時的孤拮。
因為眼睛生病的關係,我大概把這輩子應該進醫院的份量全都看完了,所以我後來幾乎很少去醫院看病。
記 得那個光亮的小學教室,我待在自己一個人的空盪教室,只要有室外課,我都不能出去,不能見光,這樣將近兩年的時光,我有很多的時間是自己一個人渡過,或許 可以連接到後來之所以害怕上醫院的原因。我曾經以為自己會永遠黑暗下去。
「恐懼」之情感體驗,造成後來的敏感,在光亮的時候,會發使自己去感覺陰暗角落可 能在發生的事情,是些什麼表情。難怪我什麼事情也沒看到、不知道的時候,就會作夢夢到,自然而然知道,一種神奇的感知能力,在一些日常生活的篇幅上,發揮 得異常精準。從 很小的時候,我就學會去計量事情最邊緣的刻度,那個最慘最糟糕的界線是在哪裡,知道那最低底線的位置在哪邊,然後把自己擺放地「恰當好處」。
不記得那時候 一個人在教室都在做什麼,看課外讀物?發呆?測量想像力的邊緣?不記得了;老師在教室批改作業的時刻,我記得我坐在教室某一角落,教室非常敞亮。
整個鎮上、鄰近鎮上、離我家最近大城市的醫院,我全都看過了。後來我的眼睛好了,這些記憶跟著埋藏起來。後來我發覺這些身體經驗會跟著人一輩子,它們悄悄隱沒在鼻息之間,在一些時刻又悄悄現身。
後 來,一直到現在,我陸陸續續看過許多眼科醫院,通常不是大礙問題,但每次眼睛有狀況時,那種黑暗的恐懼總再度襲來……。因為 我的眼睛神經受損,不像一般眼睛的敏感度那樣,那麼即時…通常眼睛不舒服,一般人可能當下就感覺到;我卻要等到非常不舒服,它才會反應給 我,那時候大概都已是很糟糕的時候了。像痲瘋病人那樣,神經失去感覺,不會有痛覺,於是身體無法對於刺激出現保護的反應,這其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!
幾年前,我在小鎮遇到一位老醫生。
這 家小鎮診位在員林火車站旁邊,出了熱鬧的火車站廣場,不太會注意到這一家小診所。在老舊的窗台掛好號之後,我坐在酡紅剛上漆不久的長條椅板等候,診所裡的 人不多,午后陽光雖灑落些許進來,年代久遠的診所始終讓我覺得很幽暗,輪到我,我進到裡面另一個小房間…稍微簡單跟醫生講了我的「病史」, 我的下巴就枕靠在那個冰冷的儀器上面,這個姿勢做來很熟悉,我很曉得那儀器的功能以及即將出現的一小圈光點,是我的瞳孔。
醫生緩慢的動作平緩我不少緊張, 他開始告訴我,我的眼睛狀況,很耐心地安慰我;告訴我他接下來要做的動作,可能會對我造成什麼樣的感覺,接著,很細心地從我的眼睛裡拿出一隻甲蟲的末節腳 稍…在病歷表上畫出那不明飛行物體的腳稍為何龕在我的眼睛上,…。接著又在那個病歷表上,跟我解釋我的眼睛的狀況,然後還解 釋了我的眼睛遠視的的球體構造,好像在上健康教育課,…漂亮的墨藍色鋼筆在病歷表上畫圖,寫字,筆觸很有美感…。
坐 到醫生的小桌面前,醫生開始跟我交代不可使用類固醇的藥品,以及以後一些可能的情況…。整個診斷結束,他拿出一張小紙片,在上面寫了兩排 字,要我猜他寫了什麼,那文字看得出來筆痕是中文字,始終看不出來究竟是寫什麼,後來他將桌上的鏡子移到我面前,我從鏡子裡看到了那兩排會發光的字:
XXX(我的名字)
耶穌愛妳
真神奇,會寫反字的眼科醫生!
向來沒有信仰的我,在那剎時突然明白「宗教」的靈光乍現是怎麼一回事。
今天我要去看醫生!
會遇到什麼樣的醫生,我不知道,
但我知道我不會再遇見像小鎮醫生那麼好的了!
我相信許久以前那一道光芒至今仍然守護著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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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成大校友很低調, 不喜歡人家連結她的網站,
所以也不方便在此公布...
她還不是基督徒,
最近雖然我自己和上帝的關係有些憋扭, 但看到一個非基督徒, 在網路上寫下這樣的文章, 仍給我的心裡帶來一點觸動...
看看那位老醫生, 再想想自己....